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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叹:他是天地间怎样的尤物!
什么是完美?足球场的巴乔就是完美。
遥想当年羽扇纶巾的他是完美的。伫立眼前英雄迟暮的他也是完美的。
那些艺术的技术的魔术的进球是完美的。那记飞向玫瑰碗天际的点球也是完美的。
得之的金球是完美的。失之的金杯也是完美的。
甚至是多舛的命运,也完美得几近无瑕。
如果我们生存的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,至少我还拥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颜。
他值得来自每个角落的朝思暮想。他配得上万千万千的宠爱。
因为他是巴乔,唯一的巴乔。
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二叹:欲望永不消弥,信仰决不放弃!
巴乔不懂得放弃,也永远学不会放弃。
即便逡巡于病榻,世界杯的光影依然不灭。
你可以爱他,也可以不爱他。但你不能不感动于他。
一个人,为了理想和信念而生,为了梦寐和渴求而活。
他踟躇于豪门与弱旅之间,或为人筹码,或自我流放。从维琴察到佛罗伦萨,从尤文图斯到AC米兰,从博罗尼亚到国际米兰,直到现在的布雷西亚。
他徘徊在国家队的边缘,若即若离。90、94、98三届世界杯的精彩,难掩1996、2000两届欧锦赛的无奈。
他拒绝法国世界杯成为自己的绝唱。他梦想出现在6月的日韩。
回头不是岸,苦海本无边!巴乔的佛经中,隐约斑驳着这样的字句。
梅花差可强人意,竹叶安能醉我心。
三叹:恃才傲物还是明珠暗投?
几乎所有的主教练都叹服于巴乔的球技,几乎所有的主教练都不希望做巴乔的上司。
美国世界杯上屡屡单骑救主,主帅萨基却难以与之相睦。
在尤文图斯和国际米兰,银狐里皮两次把他推向转会市场。
AC米兰重金将他罗致帐下,固执的卡佩罗却为他准备好了冷冰冰的板凳。
博罗尼亚主席向他抛出了橄榄枝,主教练竟然以辞职相迫,拒绝巴乔的到来。
为什么。究竟为什么。
这是一个如此纠缠混淆的悖论。
不仅仅是胜人多薄命,不仅仅是大材难为用,不仅仅是秀才遇到兵。
没有人能懂,包括巴乔自己。
回首向来萧瑟处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四叹:何时放下你的猎枪!
这和他的信仰无关。
或许只是出于他射手的本性,或许只是他普通而又普通的嗜好。
他并不饥饿,并没有果腹蔽体的欲求。
但为什么要举起猎枪,用扣动扳机的手指去攫取那些鲜活的生命?
它们不懂得哭泣。但它们感觉得到子弹穿过躯体的伤痛,它们体会得到生命剥离躯体的悲戚!
放下那支猎枪吧!我总在这样想。
然后,总是笑自己的痴迷:是否还要让他放下手中的钓竿,甚至放下盘中的牛排。
他微笑。继续用捻动过佛珠的双手,去抚摩枪背,去擦拭枪管,去填充子弹。
这画面如此的凝定。
鸟来鸟去山色里,人歌人哭水声中。
五叹:关德.皮耶罗底事?
他脱下那身黑白的10号球衣。他穿上。
他脱下那身蔚蓝的10号球衣。他穿上。
于是,他们之间的话题将永远不会完结。
他差一点为意大利夺得大力神杯。他差一点为意大利夺得德劳内杯。
不同的是,他踢飞了一记要命的点球,而他射失了两记要命的单刀。
一个是英雄,一个是孬种。
花与酒。罪与罚。
现在,他没有机会再去世界杯,而他要去——仅仅是不再穿起他留下的那件蔚蓝的10号球衣。
98-99赛季初,他受伤之后,他几乎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,嘘寒问暖。
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他不止一次地回忆起当年一起在尤文图斯时,他教他怎样带球,怎样跑位,怎样踢出漂亮的弧线。
他们之间的故事,还有很多很多。不同人的眼中,有着不同的版本。
最新的故事是:他在自传里说,我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兄弟。而他在镜头前说,我希望他和我一起去日韩。
短长亭下短长吟,只有青山无古今。
六叹:曲怎样终,人如何散!
巴乔老了。
郎骑白马去。白驹过隙后,风雨已黄昏。
那些日子,那段岁月。多少人与足球的初恋。
初恋的人儿,不再花样年华。光阴的痕迹沉洚在他的眉梢,他的鬓角,他的胸口,他的脊背,他的分寸纤毫。
分手的时节,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。
巴乔该怎样面对?
巴乔的拥趸该怎样面对?
巨大到无力承受的悲伤悲苦悲哀把心淹埋。然后逐渐洇散开来,让我们的躯体和灵魂沉浸沉溺沉没。
请君试问东流水,别意与之谁短长。
七叹:你只是爱他!
为什么如此渴望巴乔进入国家队?
因为他能给中前场带来活力,因为他能盘带能传球能助攻能射门,因为他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,因为他能为意大利捧起金杯……
恕我怠慢直言,这些都是扯淡。
托蒂不能给中前场带来活力吗?
德.皮耶罗不能盘带传球助攻吗?
因扎吉不能射门吗?
维耶里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吗?
他们不能为意大利捧得金杯吗?
少废话,只是因为你爱他——只是因为你在用你所有的情感爱着他。
其实你知道,意大利队不缺前锋。或者说,意大利队不缺巴乔。
哦诗不睡月满船,清寒入骨我欲仙。
八叹:神话与童话?
巴乔已经不仅仅是巴乔。
有了巴乔的足球,也不再仅仅是足球。
究竟是什么,让一个扭断腿骨的人在短短的83天时间站立起来,奔跑起来,然后一如既往地把球送进对手的大门?
究竟是什么,让全意大利、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球迷们心心相印,让虔诚的呼唤和祈祷生生不息?
1989年11月,巴乔第一次进入蓝衣军团。
近10年的征战,巴乔一共为国家队进球27个。
在意大利队92年的历史中,巴乔是唯一一个在连续三届世界杯中都有进球的球员。
足坛名宿里维拉说:巴乔是绿茵场上最后一部小说。
这部小说是一则神话或者童话,已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们曾经那么长久地沉湎于这则神话或者童话,醉复醒,醒复醉。
巴乔的球迷是幸福的。神话和童话韵味,超凡脱俗;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幸福。
巴乔的球迷也是不幸的。因为这则神话或者童话,堪堪地将要划上休止符。
巴乔自己呢?何所思何所忆?何所欲何所求?
禅心已做沾泥絮,不逐春风上下狂。
九叹:只因他是巴乔?
在Richard Marx性感加沧桑的旋律中,央视是如此的煽情:罗比,他们不理解你。
那么,谁来理解老骥伏枥的罗马里奥。谁来理解妙步生花里克尔梅。谁来理解德甲葡甲意甲的最佳射手马科斯贾德尔胡布内尔。
足球在巴乔脚下,与在他们脚下,又有怎样的不同?
他们的理想与信念,他们的梦寐和渴求,与巴乔又有怎样的不同?
只因他们没有俊朗的一张俏脸?只因他们没有飘逸的一髻马尾辫?
球迷要看到巴乔最后的派对。特拉帕托尼要看到生命中唯一没有染指过的世界杯。
在诗意与现实之间,在优雅与铁血之间,在感性和理性之间,特拉帕托尼选择了后者。
特拉帕托尼,他们不理解你。是否也可以这样说?
回看天际下中流,岩上无心云相逐。
十叹:再见,世界杯!
这将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结局?
巴乔那浓郁的东瀛情节,在横濒腥咸的海风中,在化作盈盈微笑,亦或淡淡清愁。
一任木鱼的声繁而偈促。一任尺八的韵短而辞长。
然后,他的故事,成为传说或传奇,并且长久地长久地传诵。
十年心事十年灯。那串佛珠只待东渡后的飞升境界,圆满功德。
或杀戮疆场,或枯坐局外。这一切都已不重要。
让一段夙愿了结。
让一段轮回交接。
让一个迟暮的英雄找到说再见的理由。
特拉帕托尼的口袋里,没有巴乔的那张机票。
不要再为难这位不惑的老人,巴乔这样说。
无为有处,假作真时,所有繁华笑容都只是路过。
人泊无处,佛渡有缘。
云心自向山山去,何处灵山不是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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