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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 |
发表于 2010-1-20 18:54: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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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岁月白发苍苍去吧
四
学号:××××××
姓名:薛怡然
出生年月:××××年××月
籍贯:浙江宁波
领证日期:××××年××月
这是一张通往天堂的护照---她的学生证。权力的钢印砸的她右肩膀有些倾斜。一寸见方的女孩正安静地黑白分明地看着我,略带惊奇,仿佛我是一只白垩纪的恐龙蛋。
你好,认识我吗?
昨天晚上后来的我,就像面对一组计算大气湍流的方程,千头万绪,乱七八糟,无所适从,无计可施,无路可投。我象个本世纪设计最差的机器人,僵硬地陪她走了回去。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我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。她回到宿舍很久,我还傻乎乎地盯着女生宿舍的楼门,直到看门的老太太拎起电话拨出“11”两个号码后,我才掉头离开。
回来的路上我象给拴了只气球,东一脚西一脚走得很不踏实,似乎还有些发颤。手心也湿漉漉的,红红的学生证象一团无意的小火,躺在我手心静静地燃烧,在那样幽暗的岁月与深夜,晃若一声未及掩口的惊呼。
你和我一样清楚,这学生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就象又大又甜的红富士砸到了牛顿的脑袋。她是一个极其羞涩的女孩子,如果直接把学生证还给她,就GameOver了,这可万万使不得。一整天我坐立不安,形而上地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件事。终于在半夜两点我拍了一下床板:就这么定了!
迷迷糊糊躺在床上,我心满意足,洋洋自得,觉得汤姆•克鲁斯去中央情报局拷贝一份文本文件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。
通过对自己心理素质的突击强化,我外表威风凛凛,内心怦怦直跳,又坐在了食堂的长条桌前。原子钟一样精确的薛怡然准时出现在我面前。“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”,我惊慌失措地安慰自己。
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了我,就象我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,我甚至听见眼神的对撞在空气中发出“啪”地一声轻微炸响。她就那么死死地低着头吃饭,再也不肯看我一眼,仿佛吃饭是一种莫大的罪过。
把最后一粒米送到嘴里后,我知道冥冥中注定的那个伟大时刻已经到来,我已是乌江边的项羽,易水河的荆轲,踩在满弦上的雕翎,行在疾风中的大刀了。再见了,没有爱情也就没有痛苦与欢乐的白开水一样的岁月!我终于慌慌张张站了起来,踉踉跄跄离开座位,匆匆忙忙而又气宇轩昂势不可挡地朝薛怡然走了过去。
“对不起,我那天忘了把学生证还给你。”我干巴巴地背着自己编好的台词,同时右手递出学生证。
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(带着满脸的红),飞快地接过学生证,又飞快地低下头,然后轻轻地,轻轻轻轻地说:“谢谢。”
我走出食堂,披着树叶间散落的阳光驻足了片刻,那一刻,我的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暖或伤感,让我分辨不清。
按照既定的计划,我按捺着活蹦乱跳呼之欲出的激动,第二天又坐在食堂相同的位置。然而,薛怡然却没有按计划出现。我的心开始往下沉,沮丧象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,湿透全身,无可抵挡。也许有些东西我们是注定得不到的,谁知道呢?
我忧伤地啃着大排,心意阑珊。食堂的嘈杂仿佛隔世的声音,自生自灭,遥不可及。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直角形大排骨头上残余的肉出神,就在这时,心头骤然“突”地一跳,差点过肺穿嗓,脱口而出。我抬起头。
薛怡然象一个刚刚收起翅膀的天使,正长发白裙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面前,低掩着枫叶的脸颊。
“这......这不是我的学生证。”她看着自己的手,有些慌乱地说。
我接过学生证,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台词,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我......是我搞错了,你的我没带在身上,怎么办呢?恩......这样吧,我晚上七点钟左右在操场西北角的双杠附近锻炼,你去那里找我,我把证带给你。”
还没等我看清听清她是点了点头还是“恩”了一声,她就匆忙离开了。疾行的风激起白色的裙摆旗帜般地一闪,象一场寒意未减扑面而来的大雪。
头顶一撮叛乱的头发被我暴力压制下去(湿毛巾),领带结上又取下又结上终于又取下,皮鞋湿了点水,抹布来回一蹭,OK!尽管袖口领口还有一些历史悠久的缺憾,可那么黑的天,谁会看见呢?
我在双杠上上窜下跳了一会儿,心里烦躁起来,过了十几分钟了,难道不来了?我绕着跑道巡视了一圈,回到双杠前,她已经安静地等在那里了,仿佛从未离开,难道她有穿梭时空的月光宝盒?
“我看见你沿操场走了一圈。”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?
“哦......你怎么过来的?”话一出口,我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。
“走过来的啊。”她说,仿佛还有一丝笑意。
于是,我们又沿着操场走。我们说着一些简单的话,讨论着一些简单的人和事。事隔多年,我已经记不清那天谈了些什么。在那样清风徐徐的凉夜里,在那样熊熊燃烧着的年轻时刻,在青草与小虫、橙黄色路灯与梧桐树、铁栅栏与足球门的背景道具中,我温暖而喜悦,仿佛回到了家,象失重状态下的一场小梦。我想你也很清楚,这是一种极简单的无须多言的感觉,它象树立在你心中的一块汉白玉浮雕,纵然有万千的世事纷繁光阴轮转,回头望去,依旧安静而清晰,象一个永无止境的等待,天涯咫尺,若即若离。
再见的时候,我有些不甘。
“我会找你的。”我忽然说。
“哦。”
“‘哦’是什么意思?”
她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,又低下头,没说什么。
“我甚至会对着女生宿舍大喊你的名字。”
她笑了起来,耳垂边两根自由的发丝被风轻轻牵起,象一缕袅袅的烟。我有些犹豫不定地想:这些是不是真的呢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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